之前文章《中性风:性别不是审美的界限》中曾提过,女性时尚不该被性别限制,帅气和柔美不是某种性别的专属,不要让性别符号限制自身对美的追求。
而事实上,性别对时尚、美妆的争议由来已久。
当一个个“小鲜肉们”、“娘man“出现在聚光灯下,当他们开始涂上粉底、画眼线、夹睫毛、打腮红,做种种传统观念中女性才会做的事,人们便自动赋予其“女性化”的符号,从而产生心理不适感,为排解不适感,甚至群起而攻之。
关于为什么我们会存在对”男性爱美=娘炮“的认知?
“娘炮”为何会惹争议?
爱美该不该从女性,转变为全性别的无差别人类天性和行为?
今日我们可以探讨下。
男性爱美=娘炮?
不,这是“刻板印象”
时尚具有二重性,示同性和示异性。人们通过外在装饰品、服装、化妆等符号,显示自己与某一阶级群体的相似性,和另外群体的不同,从而完成自我社会身份建构。
中国传统男性的画像,从封建社会的遵守三纲五常的君子士大夫,到近现代流行的革命英雄、硬汉或精英男士,无一不与爱美的、重视个人形象的男性形象,背道而驰。
如果一名男性是完全按照社会性别文化的标准学习成长起来的,那么他将会形成这样的观点:男性不应该化妆,男性不需要学习化妆技术,男性不需要了解与化妆相关的信息,如果一个男性喜欢化妆,那么他就是不正常的。
许知远曾说,刻板印象是我们每个人或群体看待世界的方式。个体在社会认知过程中总是习惯性的从某一群体,而不是从群体的成员的个体角度去认知。社会刻板相应反应了大脑对巨量复杂信息进行简化加工处理的特征。
人人都隶属于、居留于不同的意识形态中,人也只有遵守某种意识形态,也才可能作为主体行动、言说,并且被他人认可。
所以,在提到某些对象时,大脑总会最快做出反应,而这个反应往往是带有特定标签的,片面的印象,如果这个标签与传统思想理念不符,就会产生不适感,这都是“刻板印象”在作祟。
我们眼中的“传统男性”应该什么样?
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传统的父权制社会,早在两万多年前,人类就已经发明了弓箭,男人开始了高效率且低风险的打猎,男性的身体优势开始展现,地位逐渐上升,社会也从远古的母系氏族过渡到男权社会。
在封建社会时期,上下五千年又遵循传统儒家思想。女性被要求“三从四德”即幼从父兄,嫁从夫,夫死从子。此外,相貌应当稳重持礼,行为举止幽闲贞静,动静有法。概括而言,就是女子必须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操持家务孝敬公婆相夫教子,什么女性独立,不存在的,离婚的更是怪物异类。
而男性呢?是社会标准的制定者,是家庭的顶梁柱,无论是《三国演义》里沙场点兵的杀敌英雄,还是《水浒》里忍辱负重的绿林好汉们,都以一种阳刚、健壮的形象激荡在历史长河中。
到了近现代,即使在消费主义、商业社会的冲击下,影视剧里的男子汉形象也极大影响了国人的审美倾向。
上世纪五六岁年代,人们崇尚的是像“铁道游击队长“或“保卫延安”的战士这类为国为家浴血奋战的革命英雄。他们勇敢朴实,以无产阶级理想为最高信仰。他们一般骨骼量感重,脸型呈方形或圆形,质朴、踏实中带着坚毅。
到80、90年代,外来影视剧席卷大陆,人们痴迷于“高仓健”“阿兰·德龙”这样神秘的、带着故事的硬汉。
这类男性的骨骼量感相较于50、60年代的稍轻,棱角更加分明,五官硬朗,身材健美。
《高山下的花环》中的高仓健,沉默、坚毅、隐忍,竖起高高的衣领,面容冷酷。赢得了当时不少女性观众的青睐。
还让当时还是奶油小生的唐国强事业受挫了很长一段时间。同时期的影视剧不管是《英雄本色》《少林寺》还是《加里森敢死队》,风靡的都是硬汉形象。
随着改革开放大潮的不断涌进,时尚媒体纷纷冒头,成功男士的形象频频出现在各大小媒体上。他们的形象是这样的:戴宝格丽腕表,穿英伦风衣服,开外国豪车,拥有优雅的品味和一定的消费能力。
时代需要英雄,改革开放,市场经济迸发背景下,推崇的已经从革命、战斗英雄变为财富、奋斗、创业等英雄。而男性形象也和社会、文化资本联系起来。
21世纪,小鲜肉、花美男开始流行
当社会经济不断发荣发展,人们不再需要看起来强壮、能干的奋斗型硬汉。转而开始追求美丽、精致的外表,和一个能满足自身迷恋、幻想等需求的偶像。
于是花美男、小鲜肉竞相登场,他们身材纤细甚至是柔弱,脸上锐角线条少,皮肤白皙细腻,五官清秀,整体气质柔和。
当然,花美男的爱美之路,并不是一帆风顺,而是屡遭非议,因为他们与传统男性的阳刚气质,背道而驰。
这样的女性化造型如果随便放到哪个国内男明星的身上,都难免遭遇口诛笔伐。
这种现象值得反思。仅仅是因为部分男性们打扮精致、偏向女性化,就给其扣上“娘炮”“败坏风气”的帽子,是否太缺乏理性分析、一概而论了呢?
尺颜想说,爱美是人类的天性,并不分男女。对美丽的追逐和追求,应该是一种无差别的人类共性。
男性爱美,自古有之
男性的爱美之心,从古到今皆有之。在很多历史时期,男子化妆都是潮流,甚至主流,屈原就是一个例子。
很多人不知道,我们印象中的大诗人屈原,不仅才华横溢,还是个美男子+时尚icon,堪称古代最会穿衣的男子。酷爱穿衣打扮的他,品味不俗。
《离骚》记载:
“扈江离与僻芷兮,纫秋兰以为佩。
制芰荷以为衣兮,集芙蓉以为裳
高余冠之岌岌兮,长余佩之陆离。
佩缤纷其繁饰兮,芳菲菲其弥章”
戴着高高的帽子,佩着长长的宝剑,用荷叶做衣服,用荷花做裙子,全身挂满了香草香花,芬芳无限。现在想来,也是十分前卫时髦了。
汉代男子就敷粉。汉惠帝的男侍们有“不敷粉不得上值”的规定,化妆上岗,是敬业表现。三国时魏国尚书何晏非常爱美,不化妆不出门,有“敷粉何郎”的雅号。
七步成诗的曹植,同时也粉不离面。一次,一个名叫邯郸淳的人突然到访,恰巧曹植刚洗完澡,为了敷粉,竟叫客人在大堂等了一个多时辰。可见底妆画得精细,这个时间,也不亚于等女朋友吃饭了吧?
甚至在魏晋时期,流行的就是男性的阴柔之美。那时候的名人雅士,只有长得像女子才会受到欢迎。
中国古代美少年周小史,就有倾城美色并且受到文人墨客的赞赏。
“香肤柔泽,素质参红。“鲜肤胜粉白,曼脸若桃红”,堪比现在的“鹿”姓小生。
当然,长得清秀还不行,身材还必须纤弱,另外要剃须、敷粉和熏香,甚至要穿女装,学姑娘步态轻盈。《红楼梦》里的戏子“蒋玉菡”就是这样的代表。
不光国人如此,外国人也是如此。颜姐曾经的文章《蕾丝、高跟鞋、紧身裤都是男性创造的时尚》里就曾提过,路易十六从23岁开始秃顶,所以迫使法国的贵族们都必须佩带假发,当时的皇室成员的标配就是各种美丽的假发、高跟鞋以及各种皮草。
不破不立,打破“刻板印象”
近现代,随着电影电视报纸等的传播和流行,视觉印象占据了人们交往生活的主体。越来越多的男性,在好莱坞明星等名人的带领下,开始重视化妆、穿着打扮。
现在,YSL、 Chanel、Jared Leto等都开始推出男性彩妆专线,推广“为男性化妆”理念。越来越多的护肤品、化妆品,营销“时尚、清爽、健康”等理念。越来越多的韩火火们、李佳琦们成为时尚、彩妆的引导者、受到众多追捧。
一些艺术家们更偏向于用化妆来彰显自己,比如David Bowie和Prince。
今年的Met Gala上,各路明星身着奇装异服、造型夸张。还有法老造型、水晶灯造型,剧院造型等,天马行空,不拘一格。在这样包容多元的氛围中,男性化个妆简直不值一提。
社会的进步、文化的发展,在加速性别间界限的打破速度。
意见领袖的发声和无性别社会运动,也在逐渐破除大众对性别的传统刻板印象。
所谓“不破不立”。
爱美不再是女性的专利,社会将变得更宽容、多元,男性可以化妆、爱美,女性成为商业政界领袖,也不再是特例独行。
世界需要多元化的审美标准来摆脱单一和无趣,而我们终其一生,也需要摆脱他人对我们的“性别”期待,找寻真正的自我。